“我是16岁开始,响应*的号召,为人民服务,刚开始是生产队会计,干到20岁上,进大队。60年代国家实行赤脚医生培训,咱村人少,又推荐我去学医生。可以说我这村干部跟村医是同一时期,不管是咱狮子庙,还是整个栾川县,干这两样,寻个比我时间还长的,可以说没有。嘿嘿,总在手机上看你们,想着能见面了拍拍话,老美,今天可摸到咱门上了,今晌午,说啥可是不准走……”
77岁的乡村医生范宽大叔把着车门,确定作者一行去他家,才十分开心。
栾川县五肩头村,位于狮子庙乡*府所在的南部山区6公里处,全村下辖5个居民组,分处四条山沟,一处山坳,共有62户,口人。
范大叔家所在的村落位于山顶之上,祖居栾川县冷水镇,解放前,父辈给地主家当长工,搬迁至此,如今,整个生产队仅剩下3户人家。
“我20多那时候,毛主席不是提出了指示,号召城市医生下乡,办卫校,培养乡村医生,按咱这儿土话说,就是赤巴脚医生,中西医全科,啥都得会点儿。医院那些医生们,学了一年,就跟着下乡,攻坚梅*,大脖子病(甲亢)。中医我给你说,一诊脉二观色,三分季节定舌苔,看病分阴阳,表里套八纲,就是这样,往里翻的。咱家旧社会过那日子太苦,家里病号多,从小就接触草药,所以说,我学的也比较快……”
搬着凳子,大叔介绍起了自己的传奇人生。
来到范大叔家时候,刚好赶上改善生活,大婶端出来几盘饺子,大叔说:“吃吃吃,咱吃着说着。每一次看你们去别村里,我都想着,也不知道会不会摸到咱这儿,今个还真遇见了,这都是缘分……”
……
经过一年多学习,范大叔等人已经毕业。当时市里来的医生都很负责任,手把手地教他们,有些学员为了学习扎针,不仅自己两只胳膊扎满针眼,就连带队的医生胳膊上也扎满了针眼。
“像那样负责任的医生,不多,后来就再没有见过了……”回忆起几十年前学医的时光,大叔有些感慨。
学员出师之后,在医生们的带领下,进入深山区的偏远村子,进行卫生排查,发现一些村子骚疮泛滥,在治疗过程中,有的村民比较配合,也有的反对,甚至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,令市里来的医生非常难堪。
又经过2年的实践之后,范大叔主攻外科,尤其擅长化脓症状的治疗,在当地颇有名声。
几年前,冷水沟村的邓家两兄弟,因为患脉管炎,在医院花费上万元治疗,最后却被告医院诊治,医院医疗条件有限,如果得不到更好地救治,只能选择手术截肢,如不截肢恐有生命危险。
兄弟俩本来家庭条件就不好,都是光棍汉,已经四处筹借了上万元,医院继续治疗,无奈之下选择放弃,在家等死。
回家之后,亲戚们在一起商量着提前准备后事儿,有人建议来五肩头找找范大叔。
“医院都给人家下截肢通知了,咱是一个土大夫,医院还智?再一想,那他是到难处了,中不中吧,死马当活马医,我去之前在家配了点外科药带着。”
到病号家一看,范大叔吸了几口凉气,兄弟俩光身子躺在床上,身上瘦得皮包骨头,小腿肿得像发面馒头,脚上溃烂露着骨头……
范大叔对邓家兄弟的亲戚们说:“我也不敢打包票,先上点药,要是5天内见点效果了,咱接着治,要是5天头上还没效果,医院说哩治,就算是腿锯了拄拐棍,也总比在家等死强。”
家属们认可了范大叔的建议,协助他把配好的外科药敷上,包扎起来。
第三天的时候,患者觉得腿上蚂蚁爬一样发痒,叫家人掀开纱布一看,表面的浓疮已经被药膏抓了起来,溃烂的地方长出了红红的肉芽,于是赶紧给范大叔打电话,询问怎么办。
考虑到药物价值比较高,范大叔不愿意给邓家兄弟再填新债,让他们把纱布反过来用,把没有浓茧的一面贴近皮肤。5天后,患者腿能伸开了,也能大碗吃饭了。经过进一步的治疗,最终康复。
一个多月以后,两兄弟带着四处筹借的钱,来感谢范大叔。
大叔告诉作者:“他们来时候,用报纸包了一疙瘩,才开始我也不知道是啥,解开一看,净是一块、五块那毛票,3张的,还有几张50的。我问他老大:你这是弄啥嘞?你俩嫩费事,我会要你钱?他们说,去医院花了一万五,叫截腿呢,我这儿一副药,人都能下床了,弄了1万块钱,拿着来了。”
范大叔坚持不收钱,两兄弟却扑通一声齐齐跪下,无奈只好从毛票里面抓了一把,虎着脸把两兄弟赶出家门。随后数了一下,大约80块钱。
担任了41年村支部书记,50多年乡村医生,范大叔获得的各项奖状装满了两个挎包。对于村里的老人、贫困家庭,范大叔能不收钱的不收钱,实在推脱不下的少收钱,他说:“再说国家给咱发着工资呢,论收入,我比他们要强一些。多收那三几块钱,是能买车还是能盖楼?我看中的是人情。”
两扇破旧的老木门,三间土瓦房,屋内的墙壁上张贴着报纸,遇上下雨天,外面倾盆大雨,屋内小雨绵绵,这就是范大叔的家。年洛阳晚报记者采访“好家风示范户”的时候,记者和领导们都不相信他居住的是这样一个环境。
卸任村支书以后,村卫生室没有医生,又把他返聘到卫生室,同时兼顾着村里的电工,水工……好在大婶一直支持着大叔,在他忙的时候,一个人管理家里的耕地、杂活。大叔说:“那些荣誉,是我的,也有你的一半。”
范大叔对作者说:“我这人是这,不干不说,干了就得干好。虽说村里大部分人都搬出去了,还有不少老头老太太们在家,有个头疼脑热了,得有个人看看。啥时候说咱这山沟沟里头没人了,我才算是彻底退休了……”